【李老師中文課】秋天的況味

立冬(11月7日)剛過，薑母鴨、羊肉爐、麻油雞等冬令進補的招牌高掛街頭。此時寶島的秋意尚濃，透亮的藍天中總能見到白雲緩緩移動，山坡上樹林裡紅葉黃葉綠葉相間，秋天如此宜人，逗引無數文人歌頌她。

中唐劉禹錫有＜秋詞＞二首：「自古逢秋悲寂寥，我言秋日勝春朝。晴空一鶴排雲上，便引詩情到碧霄。」、「山明水淨夜來霜，數樹深紅出淺黃。試上高樓清入骨，豈如春色嗾人狂。」第一首讚揚秋意生機勵志，第二首詠嘆秋色清新明朗。詩人以高飛入雲的白鶴自比，一掃貶謫失意的悲情。最後一句用「春色嗾人狂」襯托詩的主旨，擬人手法十分生動巧妙。「我言秋日勝春朝」與晚唐詩人杜牧的：「霜葉紅於二月花」有異曲同工之妙！

幽默大師林語堂也是「喜秋」的，在＜秋天的況味＞一文中表達對秋天的擁戴。「秋確有另一意味，沒有春天的陽氣勃勃，也沒有夏天的炎烈迫人，也不像冬天之全入於枯槁凋零。我所愛的是秋林古氣磅礴氣象。有人以老氣橫秋罵人，可見是不懂得秋林古色之滋味。」又說：「在四時中，我於秋是有偏愛的，所以不妨說說。秋是代表成熟，對於春天之明媚嬌豔，夏日之茂密濃深，都是過來人，不足為奇了，所以其色淡，葉多黃，有古色蒼蘢之慨，不單以蔥翠崢嶸了。這是我所謂秋的意味。」

豐子愷在三十歲前喜歡春天，對於秋天則毫無感覺。三十歲之後，相較於秋的謙虛，春天是庸凡的、令人生厭的。其作品＜秋＞：「自從我的年齡告了立秋以後，兩年來的心境完全轉了一個方向，也變成秋天了。然而情形與前不同：並不是在秋日感到像昔日的狂喜與焦灼。我只覺得一到秋天，自己的心境便十分調和。非但沒有那種狂喜與焦灼，且常常被秋風秋雨秋色秋光所吸引而融化在秋中，暫時失卻了自己的所在。」又說：「須得入了秋天，炎陽逞盡了威勢而漸漸退卻，汗水浸胖了的肌膚漸漸收縮，身穿單衣似乎要打寒噤，而手觸法郎絨覺得快適的時候，於是圍爐、擁衾，浴日等知識方能漸漸融入體驗界中而化為體感。 」

兩篇散文皆隱含了作者對人生的領悟，拂去了「自古逢秋悲寂寥」的感傷，給人一份達觀與成熟。莊子説：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」，你是否已經品嘗到秋色秋光的美好？

【補充】林語堂(1895—1976年)，為文學家、哲學家、語言學家，被美國文化界譽為「廿世紀智慧人物」，曾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。「廿世紀智慧人物」網羅廿三位當代各領域最傑出的人才，林語堂是唯一的東方人，與科學家愛因斯坦、哲學家羅素等人齊名。

豐子愷(1898—1975年)，是中國漫畫藝術的先驅，集散文家、音樂家、翻譯家、教育家於一身。寥寥數筆即能刻畫出生動的漫畫，號稱「中國漫畫之父」、「中國第一位漫畫家」。

【歷屆試題】99學測 (文章解讀，佔9分）

閱讀框線內王家祥〈秋日的聲音〉中的一段文字，說明：（一）作者對「悲秋」傳統有何看法？

（二）作者認為萬物的心境與四季的轉換有何相應之處？（三）「真正的聲音」從何而來？答

案必須標明（一）（二）（三）分列書寫。（一）、（二）、（三）合計文長限150字—200字。

其實季節是萬物心境的轉換；秋日的天空時常沒有欲望，看不見一抹雲彩，秋高氣爽似乎意味著心境的圓滿狀態。春日的新生喜悅，叨叨絮絮到夏日的豐盈旺盛，滿溢狂瀉；風雨之後，秋日是一種平和安寧的靜心，內心既無欲望也就聽不見喧囂的聲音，此時真正的聲音便容易出現了；秋天似乎是為了靜靜等待冬日的死亡肅寂做準備，曠野上行將死亡的植物時常給我們憂鬱的印象，所以誤以為秋天是憂傷的季節。也許秋天的心境讓我們容易看見深層的自己，彷彿這是大地的韻律，存在已久，只是我們習於不再察覺。

【寫作引導】

（一）掌握短文重點：秋日的晴空意味心境的圓滿，秋日的寧靜是為冬天的肅寂做預備，因此無需「悲秋」。

（二）延展四季意象：以排比句陳述春、夏、秋、冬與萬物的映照聯結。

（三）靜觀萬物皆自得：強調寧靜無欲能使心靈明澈通達。

原載：2012-11-10 聯合報教育版 "中學生現代文學賞析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