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任

剛接了一個工作，每週一次，一個半小時，到育幼院課輔。對象是個小學低年級學生，個性活潑，調皮。輔導老師告訴我，這孩子不好帶，可能有些過動，已經有好幾個年輕課輔老師敗下陣來，只因為我年紀稍長，又有養育經驗，所以讓我試試。

所謂課輔，就是讓孩子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學校老師規定的作業。幾次下來，發現孩子偶而粗心之外，學習能力並沒有問題，只是難得能專注地完成功課，常轉頭顧盼或不安於室，看看別人在做什麼，或說上幾句，或走動一下。分心的結果是時間很快過去，作業完成度不佳，也造成輔導老師的困擾。

說實話，孩子長大後，我已少有機會跟這麼小的孩子相處了，可以說還是蠻新鮮有趣的。慢慢地，孩子會問你一些問題，有一些可以理解，如你有上學嗎？你有念過這些嗎？有一些則是聽起來奇怪的正經八百的問題，如：你為什麼要來這裡？你每一次都會來？我討厭你來！你都可以回家，我不知道什麼時後可以回家！

毋寧說，兒童的部分複雜心理，是我所未能理解的。我只能猜想這孩子，除了這年紀該有的純真好奇之外，還負載著某些模糊的屬於成年的世故。或者是，這孩子其實很聰明，很快的學會應付這(不友善？)世界的技巧，不輕易相信別人，也知道小心的刺探及如何贏取大人的獎賞。

這讓我聯想起最近讀過的一本書，"第56號教室的奇蹟"，書中開宗明義談到道德發展6階段，前題是信任是地基。雷夫老師說:「一定要時時從孩子的觀點看事情，不要把害怕當作教育的捷徑」「破裂的信任是無法修補的」「給他們可靠的肩膀，不要言而無信」「紀律必須符合邏輯」「別想愚弄小孩，他們很聰明，你就是榜樣」。信任聽起來簡單，做起來不容易，小孩子很機靈，會觀察大人是如何做的。大人只要一不小心，信任將輕易地毀於一夕之間。記得兒子小時候，我們夫妻是不體罰的，有一次兒子感冒，為了吃藥折騰半天，最後我發火動氣，動手強迫灌藥。事後有好一陣子兒子見到我就躲得遠遠的，也不跟你講話，這情形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獲得改善。

我現在相信，我需要時間去建立信用，贏取信任。但是，如果一個孩子早年沒有學會如何與他人建立信任與親密關係，會造成日後何種影響？這是題外話了。